議題探討

2023.11.20 教會對斷食善終的立場

教會對斷食善終的立場

作者：符文玲（輔仁聖博敏神學院生命倫理研究中心．倫理神學助理教授）
全文刊登於天主教周報767期，7版

這幾年在台灣有許多人談論「斷食善終」（或稱「斷食往生」），前一陣子也接到在醫院服務的教友來電，詢問院內已經有病人本身及家屬要求採用「斷食善終」結束生命，且越來越多的家屬如此要求，天主教會如何看待「斷食善終」？現就教會立場加以說明。

斷食善終有違醫療常規及國家情理法
何謂「斷食善終」？其正式醫學名稱為「自主停止飲食」（Voluntarily Stopping Eating and Drinking, VSED），指因持續而無法忍受的痛苦，有決策能力的人自願且故意採取停止進食及水分的行動，以達到加速死亡（hastened death）的目的。至於無法得知病人意願（nonvoluntary），例如，病人昏迷或植物人，因斷食斷水導致死亡，則稱之為「停止人工餵食」（Stopping Eating and Drinking, SED）。
今年9月25日，台大醫院家庭部主治醫師姚建安接受電視台訪問時，很中肯地說明現行的「斷食善終」乃安樂死，事實上並不適合醫療常規，更不符合法律。他指出：「『斷食善終』顧名思義就是什麼都不吃，讓病人就這樣走了，以為這樣可以解決所有的痛苦，意即縮短生命。臨床上，時常就是極度不適的病人會提出如此要求，希望不吃，縮短生命，認為可以減少對別人的負擔，身體上的不舒服可以早點結束，這與安樂死有異曲同工之效。然而，病人的痛苦得到緩解，家人的悲傷能得撫慰，生死兩相安，這才是最恰當的自然死。自然死是世界組織所提倡的，我們所期待的自然死並不是經過加工後，加速病人死亡的斷食療法。斷食療法某方面也是醫療的加工方式，事實上不適合醫療常規，也不合法律，更不符合國情。」
（參閱TVBS新聞網，「斷食善終！？各界看法不同．台大醫師揭露『不能說的秘密』」）
有些醫師認同姚醫師的看法，也有醫學院教授指出自願性的「斷食善終」是與粗暴方式結束生命有別的「理性自殺」。（參閱畢柳鶯著，《有一種愛是放手》，頁234、255）按以上幾位醫師所言「斷食善終」是安樂死，我們有必要再來看看天主教會對於安樂死的定義為何。

斷食善終屬被動安樂死違反教會立場
天主教會對於安樂死的定義：指為了消除一切痛苦而「有所作為」或「有所不為」，這些「作為」（action）或「不作為」（omission）的本身都會導致死亡，或因「有意圖執行」而導致死亡，因此安樂死的發生是「在於『意向』和『所運用的方法。』」（教宗聖若望保祿二世，《生命的福音》通諭，65）這裡的「作為」是主動安樂死（active euthanasia），指藉由藥物或運用其他人工方法等積極作為所進行的安樂死，例如，給予致死的嗎啡劑量；「不作為」是被動安樂死（passive euthanasia），指中斷醫療或甚至中斷基本照顧，以導致死亡的安樂死，例如，停止餵食。因為任何無法自己進食的病人如果不給予人工餵食，一定都會因飢餓而死亡。因此，由於「斷食往生」（自主停止飲食、及停止人工餵食）是「不作為」的加工方式以便加速死亡，乃被動安樂死。
2007年，教廷信理部發表聲明，重申水分和養分乃病人的「基本照護」，並非「醫療選項」，這一點是清楚的，極其重要且攸關生命。然而，一般世俗卻改變水分和養分的定義，變更為醫療選項，並於2015年通過、2019年實施被動安樂死的《病人自主權利法》，讓病人依其「預立醫療決定書」，被終止、撤除或不給予水分和養分而導致死亡。Lisa Honkanen醫師在《The National Catholics Bioethics Quarterly／美國國家天主教生命倫理季刊》2019年秋季刊第19卷第3期，發表〈Collaboration with Voluntary Stopping of Eating and Drinking／與自
主停止飲食合作〉一文，提醒天主教醫師及護理人員，當病人為求死亡「自主停止飲食」，並要求醫護人員與之合作時，務必以良心抗辯權（right to conscientious objection），拒絕與病人的要求合作。Honkanen醫師進一步指出，醫護人員需要給予病人、痛苦者、垂死者真正的同情及舒適療護他們的好榜樣，幫助病人在安寧中緩解疼痛，而不是以死亡解決痛苦。

面臨疾病及生命末刻的正確信仰態度
無論是自己或家人，在面臨疾病及生命終末的時候，確實令人傷心及不捨。要如何盡力協助病人和家屬度過這艱難的時刻？教會鼓勵人們以「安寧療護」、舒適護理來緩和病人的痛楚，幫助病人打消尋死的念頭，讓病人有機會和自己、和家人在「四道人生」：道謝、道歉、道愛、道別，之後平安離開人世。由於靈性上的關懷也是必要的，台北總教區因此成立了「善終祝禱團」，定期探訪臨終病人及其家屬，給予祈禱的力量或實質協助。

荷蘭的聖利德維娜因從小罹患多發性硬化症，一生雖不良於行，仍勤勉修道成聖，成為慢性病痛的主保

關於堅強面對疾病帶來的痛苦，世上有許多人為我們立下芳表。例如，生於荷蘭的聖利德維娜（St. Lidwina of Schiedam，1380-1433），15歲某天，她在溜冰時跌斷肋骨，之後在19歲那年，她的雙腿開始無法走路，慢慢地幾乎全身癱瘓，最後只剩左手可動。活在時常感到疼痛的日子裡，聖利德維娜有祈禱和默觀的恩賜，她自己的病雖無法得到治癒，但她有治癒其他人的力量。根據當代傳記描述，現代醫學得出結論，聖利德維娜罹患的是多發性硬化症，是好幾世紀以來文件記載最早罹患此病的人。

里修的聖女小德蘭畢生為傳教事業，默默奉獻病苦，成為普世教會的傳教主保

另一位眾所周知的是聖女小德蘭（St. Therese of Lisieux，1873-1897）。1896年，聖女小德蘭罹患肺結核開始吐血，生病期間，身體與精神遭受極大痛苦，每當她精疲力竭時，總願意以微笑面對他人。她在回憶錄中寫到：「若我無
信德，我會毫不猶豫地立即結束我的生命。妳知道是誰給我這勇氣嗎？我是為遠方有許多辛勤勞苦的傳教士。我願經由此，減輕他們的負擔，我把這疲乏獻給天主。……我死後，要從天上灑下玫瑰花雨（天主的恩寵），我要請求天主，讓我這樣地度我的天國生活，以這樣的方式像似回到世上做好事。這輩子除了愛，我什麼也沒有給天主，天主也將以愛來還報我，祂會答應我的請求。」
教宗聖若望保祿二世於1984年頒布〈論得救恩的痛苦〉牧函，論人類痛苦對基督徒的意義。邀請所有善意的人集合在十字架下，因為在十字架上，耶穌基督這位人類救主接受了人們所有肉體和靈魂上的痛苦，使人們由於愛，可以找到憂苦的救贖和意義，對所有的問題找到有效的解答。我們和站在十字架旁、基督的母親瑪利亞一起，陪伴所有人在十字架旁。我們籲請分擔基督痛苦的所有聖人和受苦者，特別是病弱者，希望他們成為教會和人類堅忍的泉源。在我們肉眼所見、現代世界的善惡之戰中，願這些痛苦聯合基督的十字架得到勝利！
讓我們定睛在耶穌，學著把一切痛苦交託給祂，提升痛苦的意義，化痛苦為豐沛的力量，和主耶穌基督一起救贖眾生。

（更多教會倫理有關生命終末的論述，詳見天主教周報698期第7版、704期第7版、708期第8版、712期第7版、716期第7版、720期第7版、726期第7版、728期第7版、731期第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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