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樞機談自由與跨性主義
Cardinal Sarah on Freedom and Transgenderism
社群媒體時代與跨性別意識的崛起匯聚在一起,產生了一波令人深感不安的圖片和影片。
在社交媒體平台如TikTok或Instagram上,人們毫不費力地就能找到年輕的跨性別「影響者」,記錄他們的「性別轉變」經歷。有時,所謂的醫療專家也會利用社群媒體炫耀他們的成功,發布與他們聲稱曾經幫助的患者的合影照片。
那麼這種「幫助」是什麼樣的呢?簡單地說,健康的身體被殘害,或者在醫學上被操控成令人不安且常常誇張的異性模樣。這種類型的照片通常是年輕女孩胸前有毛骨悚然的疤痕。這些是完全不必要且不可逆的兩側乳房切除的結果,由外科醫生進行,以追求把女孩變成男孩的實際上不可能實現的目標。
在其他情況中,很明顯是男性的人穿著裙子和擦口紅,擁有由激素誘發或外科手術創建的乳房,表現出他們明顯認為是「女性」的方式,但實際上僅僅是在模仿幾十年前女權主義者聲稱已經推翻的女性刻板印象。
對於還保留一些常識的人來說,一個持續不斷浮現的問題是:這些人是如何或為什麼變得如此討厭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身份和天主所賜予的性別,以至於他們會採取如此極端的手段,將自己打扮成某種東西,唉,不僅令人難以置信,而且通常令人深感不安。
與此相關,為什麼在這些人生命中的成年人和醫生,迅速地給他們注射藥物或使他們接受昂貴的手術,而不是幫助他們學會愛護天主所賜予的身體,從而與自己和自己的身體和諧相處呢?
薩拉樞機〈對人的憎惡〉
這些問題沒有簡單的答案。然而,我曾閱讀過的最好的回應之一出現在羅伯特·薩拉樞機 [2]的先知性著作《日子已經遠去》(The Day is Now Far Spent,2019) [3]。
薩拉樞機對跨性別現象(性別認同混亂)的分析可以說觸及了這當今現象的根本原因。然而,更為重要的是,它還觸及了許多道德和社會邪惡的根本原因,這些是我們在維護生命和維護家庭運動中日夜奮鬥的議題:離婚、色情、結婚率的大幅下降、安樂死、協助自殺、跨人類主義以及劇增的孤獨和社會瓦解。
在一個標題為〈對人的憎惡〉的章節中,薩拉樞機開始說:「現代人似乎對自己以及對自己的本性都投入了深深的仇恨,我想回到這種憎惡的起源。在這神秘過程的底層是恐懼。我們同時代的人相信,為了獲得自由,他們必須不依賴任何人。」
正如薩拉樞機所指出的,對於現代人來說,這種恐懼源於這樣一個事實,即假想的理想狀態是「徹底自主和獨立」。這種狀態被假定為最終「自由」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沒有任何事或任何人侵犯他人追求激進的自我創造。
最終,薩拉樞機主張,拒絕所有聯繫中最為關鍵的,是表現在對天主作為父的拒絕上,因為我們僅僅因為依賴祂創造我們而與他建立了子女的關係。因此,現代人甚至對天主的概念也毫無容忍之地,因為這被視為人類已經接受了天生的約束,以至於在基本意義上需要向除自己以外的對象承擔義務。
在這一立場上,薩拉樞機只是在重複教宗本篤十六世一再強調的主題,並深化我們理解。例如,在2005年12月8日的一篇講道中,這位已故教宗指出,現代人生活在對「天主的愛會造成依賴的懷疑中」(in suspicion that God’s love creates a dependence. ),並且「他必須擺脫這種依賴,才能完全成為他自己」(he must rid himself of this dependency if he is to be fully himself.)。
換句話說,現代人已經視「自由」為擺脫對他的意志的任何約束,甚至是擺脫愛的約束,因這愛要求回應 [4]。換言之,為了使一個行為被認為是自由的,我們個人的孤立意志必須是「唯一」的決定因素。像人際關係、責任、愛的義務、倫理規範,甚至我們身體的生物事實等,都應該被克服和戰勝。只要它們限制我們的可能性,或者向我們提出任何要求,它們就應該被抵制。
悲慘的後果
這種對自由定義的勝利,被薩拉樞機描述為一種「悲劇性的錯誤」。這是因為其實際後果具有深遠而嚴重的破壞性。
正如薩拉樞機正確指出的,如果你開始假設依賴的連結(ties)是個約束,那麼你將把所有正常愛的關係視為威脅,因為所有愛都意味著某種程度的依賴。「如果依賴他人被視為對自由的否定,那麼每一個真實而持久的關係都顯得危險。對方總是成為潛在的敵人。」
以這種方式理解,本應是生活中最大滿足來源的關係,卻被認為是牢籠。樞機指出:「我們無法選擇我們的父母,而是接受他們。這對現代人而言是無法忍受的第一種經驗,也是他所擁有的一切。」因此,現代人首先表達他的「自由」和「創造力」,是在拒絕家庭的固有連結,這其中包括父母的規範和通常是健康的期望,他們教育和培養子女,讓他們能夠過上幸福健康的生活。
而浪漫關係,甚至由此關係產生的孩子,可以選擇生或不生,被視為表達個人自由的一種方式,只要這些關係伴隨著義務,就會被視為約束。只要一對夫妻「選擇」愛對方,那麼浪漫的連結就是可以辯護的:然而,這些連結永遠不能被看作是超越我們的選擇而具有任何真實性或權力。
一旦夫妻中的任何一方感到有必要從這個自由地選擇的關係中「自由」時,它就會被解散(如果要保持「自由」的話,必須如此)。因此,現代家庭並非由任何更重或更可靠的東西維繫,而只是搖擺不定的人類感情和選擇。結果是家庭的頻繁解體,這種解體被視為一種積極的價值,因為這種解體是「自由」的一種表現。
然而,實際結果卻與任何類似「自由」的東西相去甚遠,相反地,是無處不在的孤獨。沒有束縛的連結,人便從一段關係漂到另一段關係。若能接受被給予和義務,原本可以提供將愛深化成豐富體驗的機會,但我們卻感到被這個本來提供最大自由可能性的事物所約束。愛是一種緊密的連結。沒有連結,就沒有愛。然而,正是在愛的範疇內,我們的本質才能完全地展現出來。
然而,正如薩拉樞機正確指出的,在面對被給予(givenness)和依賴(dependency)的情況時產生的這種反感,不僅剝奪了現代人深入人際關係的可能性,而且也使他在面對自己被給予的身體和本性時感到退縮或抗拒。樞機指出:「從造物主-天主接受我們天生是男人和女人的想法,變得令人羞辱和疏離。在這種思維中,有必要否認人性的概念或否認不是經過選擇的實際性別。」
換句話說,跨性別主義(Transgenderism)只是接受這樣一種信念的邏輯結果,即自由除非在沒有任何約束的情境下,包括任何形式的被給予,否則就不是真正的自由。最終,這種觀點導致一種信念,即當自由表現為反抗時,它才是真正的自由。因此,儘管在某種意義上可以接受被給予的事物(包括自己被賦予的身體),但最終,如果成功地拒絕任何給予的痕跡(reject any hint of givenness),一個人會更加自由。
當然,這個觀點解釋了對跨性別主義的奇怪且近似宗教般的推崇,認為這種觀念本質上比接受自己的生理性別更勇敢和令人欽佩。在這個觀點下,正常的性取向被我們新時代勇敢的跨性別意識形態者用輕蔑的術語所貶低,如: 「cisgender」(性別身份與其生理性別相一致,即接受自己原本的樣子)。被稱為「cisgender」就是變得乏味或古板,甚至更糟,是天生的壓迫者。因為長期以來,是「cisgender」的人們限制了「酷兒」們在不斷增加的替代性別身份清單中做出選擇,而這是他們展現意志的創造性行為的「自由」。
被給予的禮物
薩拉樞機和本篤十六世教宗都強調我們在思考被給予和依賴時需要進行根本的轉變,這種思維的改變應當反映我們本性有限的事實,以及如何讓這種本性得以完美實現。
現代人的悖論在於,他試圖成為自己的神,但卻沒有讓自己變得更加偉大,反而貶低了自己。他並沒有找到真正的自由和平靜,相反地,他拒絕了愛,並錯過了追求完善本性的機會。在拒絕自己的本性時,他將自我傷害和自殘的畸形形式視為常態。
正如本篤十六世教宗在那次講道中所說:「愛不是依賴,而是一份使我們活著的禮物。人類的自由是一個有限存在的自由,因此自由本身也是有限的。我們只能擁有它作為一種共享的自由,在自由的共融中:只有在我們彼此之間、為彼此而生活的正確方式中,自由才能發展。」
最終,正如本篤十六世教宗先知性地指出,這種對被給予的反叛實際上只是對第一個罪的重複:吃下禁果的罪。他寫道:「人類想要從知善惡樹中獲取塑造世界的力量,使自己成為神,提升到天主的層次,並用自己的努力克服死亡和黑暗。」
最後,我將以薩拉樞機的這段美麗默想作為結尾,他巧妙地向現代人展示了走出這條自己構建牢籠的道路:「人的尊嚴在於基本上是一位債務人和繼承人。知道我存在是因為曾經被愛過,這是多麼美好而自由的事情!我是天主自由決定的產物,祂從永恆中就願意我存在。知道自己是人類血脈的繼承者,是父母之愛最美的結晶,這是多麼甜美啊。知道自己對於一段歷史、一個國家、一個文明是欠債者,這是多麼有益。我認為,並不需要生來就是孤兒才能真正自由。我們的自由只有在其他人無私地、通過他們的愛為我們賦予實質時才有意義。如果我們的父母沒有教導我們走路和說話,我們會是什麼樣子?繼承是實現任何真正自由的條件。」
參考資料
[1] 文章來源:Fr. Shenan J. Boquet. "Cardinal Sarah on Freedom and Transgenderism." Human Life International. https://www.hli.org/2023/11/sarah-freedom-transgenderism/ (accessed 12/7, 2023).
[2] 羅伯特·薩拉(Cardinal Robert Sarah,1945年出生)是一位出生於幾內亞的樞機主教,於2014年至2020年擔任禮儀和聖事部部長,堅守教會傳承的教義和禮儀。
[3] R. Sarah and N. Diat, The Day Is Now Far Spent. 2019.
[4] 現代人將愛的要求視為一種約束,因為它需要相互回應或回報,這可能被視為對個人自由的一種限制。